轶青本来低着头躲在人群后面,尽量躲避着,也没去听堂上二人在说什么,忽闻有人唤她道:“温督官!温督官,上前来!” 人群纷纷让开一条路。轶青抬头,见唤她的是阿青,北院大王面色看不出喜怒,但凌长浓酽的眸扫过她,又瞥了眼她身侧的佐伦。轶青心猛地往下一沉,手紧紧攥着簪子,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向堂前走去。她在三步之遥处停下,叉手行一礼,道:“拜见殿下。许督官。” 叫她平身的命令没有立刻传来,她就一直躬着身,眼观鼻鼻观心,听阿青在她身后的织机间来回行走,叫众人散了,各回工位。很快,唧唧呀呀的机杼声又在屋中四起。这时,两根骨节分明的长指伸至她面前,从她仍叉起的手中抽出银簪。轶青心一慌,下意识抬眼,目光与男人几近墨色的眸撞在一起,只一瞬,忙匆匆避开。男人虽喜怒不形于色,但神色冷肃得几乎严厉,即便她垂下眼,仍旧紧紧睃巡着她的脸;那双漂亮清浅的青碧色眼儿此时沉如酽墨,含着无声的质问,仿佛撞破了她的某种背叛和欺骗一般,漆暗的眸底燎窜着冰冷火苗,若是没被刻意的制压,只怕登时就要烛天燎原。 身前的威压愈盛。轶青觉得颅内的血都涌向了脚底,下意识咬紧了唇,冰凉的双手紧紧绞缠在一起。 少女脸色苍白,眼尾都泛起了水红,黑葡萄般的水眸中尽是无措,浑身紧绷,尽力往后缩着身子。昭心头蓦地一软,神色也瞬间柔了下去,眸中愠色被漆长的乌睫敛去,但淡淡的神色里总夹杂着些许不易察觉的黯然。 “转身。” 他说得很低柔。轶青一怔,心弦跟被人揪起一样,未敢抬头去瞧他的神色。织工都在忙,也都不敢直视北院大王,无人往她这边看。一双大手轻柔地挽起她散落的那一半青丝,按左边样式,利落地绾了个简练的髻,缓缓簪好,绾发的力道稍大,比左边略紧了一些。 几个偷眼偷瞧的锦工——平之与佐伦在内——各怀心事,不约而同地垂下了目光。阿青仍在锦工间穿梭,督验工作,无暇分神,甚至都没朝她的方向转头。 她努力想用凝视的目光引起阿青的注意。但她没那样好的运气:背后那双大手扣着她的肩,让她转回了身。 轶青脸上灼烧,心里打鼓一样,手心都沁了层薄汗,喉咙口舌忽然很干涩,不自觉地紧咬住槽牙,仍旧低埋着脑袋。她这才发现,斛律昭并不是一个人。他身后站了双小巧可爱的乳白羊皮小靴。桃夭色纱裙裙裾鲜妍娇俏,恰到好处盖至靴筒。她忙抬头。果然,一个十五六岁的明艳少女正从北院大王背后探出头来,眼神好奇而探究,还带着些许防备。 那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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